话出口,他有点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暧昧,对一个晚辈讲似乎不妥。平时自认为说话还算得体,可今天语无伦次不是一次了,心头有点懊恼。
这次小红有点惊讶,睁大眼睛看着他,“你真看到我---妈妈躲在树后的?”
“我实习结束时,校车来接我,黄老师,刘队长,还有几个人来送我,提着行李一直送到了三棵树。你妈一早上学了,我没告诉她,你外祖父好像也有事,没送我。从出了门我就感觉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,但我回头看了好几次也没看到是谁。就在临上车的一刻,我一回头,看到大榆树后面你妈妈半张脸和那高高翘起的独角辫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下来和我---妈妈告别呢?”季小红低下头有点不满。
是呀,为什么不下来告个别呢?后来这个问题无数次被自己问过。是车上有校领导、老师,身边还有刘队长、黄老师等,怕他们误会,还有季红一定是偷偷逃学跑出来的,揭露出来怕她挨批评?这两条理由在最初的几年还能凑乎说服了自己,但随着年岁的增长,连自己也不相信了。或许人生就是由这样不经意的错误构成吧?他剩下的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。
“你妈妈恨我吗?她日记里一定是哭鼻子了。”
“不告诉你。”她调皮的笑了。
路上有人和季小红打招呼,她的心思可能全在易叔身上,几次并没有答应人家,或者只是点点头。她问道:
“易叔,说说和我妈第一次见面的情况吧。”季小红嘴角挂着坏坏的笑,易华在斜视里看到了。
“那是一个晚上,外面传来招魂凄楚---”
“不听,不听,”易华刚起个头,季小红嚷着,还是有点坏笑:“我看到的可不是这个版本。”
“那时哪有你呀?你看到了什么?”易华不觉大笑了。
“人家说看到日记的。”小嘴微微撅起,像极了季红耍小脾气时的模样。
“那么日记上是怎么写的?”易华希望在季红的日记里自己不至于太窘迫,可当小红说出了那三个字的时候,真的是无地自容,要知道这是从一个小辈嘴里说出的。
“借--手--纸。”说完,季小红咯咯的笑着向前跑去。或许是她自己也有点觉得揭一个上了年纪还是长辈的人的伤疤,有点过分,当易华赶上她的时候立即换了一个话题,并静心的做一个听众。
“易叔,谈谈你和我妈别的有趣的故事吧。”
“不告诉你,你不是看过你妈妈的日记吗?”
“那是我妈的一面之词。古人说偏听则暗兼听则明。你就说说你们看海的故事吧。不过提醒你不准糊弄我,别落下偷萝卜的那一节呀。”
说到看海,易华还真想说出来。这个故事藏在心里多少年了,从来没有完整的说给人听过,尤其是那一份对于大海的思考,对他后来人生观的形成有过重要影响的,从来没有人分享过。今天和看海的伙伴的女儿分享或许也是冥冥之中的约定吧。